【面巍】断尾情诗（一发完）
🍊又名：笼中鸟
🍊CP：夜尊x沈巍
🍊预警：巍巍非人类！巍巍有尾翼！替身！
不分昼夜，不识春秋。富丽通亮的灯火给我的尾翼晕染上光亮，我将期翼寄与误入牢笼的阳光。
沈巍记得那一天，他隔着只够他伸手出去的笼缝，笼外那个他看过无数遍的单调风光时候，问每天定时给他食物的人类，“今天有客人来了吗？”
曾经给沈巍食物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他是唯一愿意和沈巍搭话的人类，也是沈巍迄今为止第一个交谈过的人类。在每天送食物来的时候，老爷子会絮絮叨叨和沈巍说他今天看见了什么，和沈巍抱怨他的家庭，谈谈今天来了多少位贵人，买走了隔壁哪个笼子的观赏物。曾经，老爷子含着悲哀怜悯的目光看着沈巍长长铺洒在牢笼中的素白长尾羽翼，告诉他，希望你早点被贵客买走吧，这样你就能去看看你所向往的外面世界。
突然有一天，老爷子不知道为什么不再来给沈巍喂食，而是换成了一个中年矮小的男人。他总是不愿意理会沈巍主动的搭话，脚步永远匆忙，脸上不变的带着化不开的厌烦神色。
今天矮小的中年男人难得在喂食期间搭理了沈巍，他的步调依然是那么匆忙，像是赶着完成所有的任务，连语气都是充满了不耐烦，“就算有人来也不会买走你。你只不过是一只白化病的没翅膀羽人。”
沈巍缓慢眨眼，没有答话，他伸过手摸了摸自己身后拖曳在笼中的素白羽尾，安慰自己，不是的，他不是白化病，老爷子告诉他，那是天神给予他特殊的眷顾，不染纤毫的白只是稀奇变种。
沈巍靠在笼中一角，读着老爷子给他的人类书籍，书卷被他翻过记不清楚的次数，沈巍记得里面的每一个句段，可他依然乐此不疲，哪怕他看了上段，心中已经对下面的字句清楚但并不妨碍他喜欢着这份他唯一能打消时光的爱好，沈巍听见了后方传来的脚步声。
他的笼子除了偶尔几个稀稀拉拉路过的客人和每天固定时间来送饭的中年男子就不再有人经过，送饭的人脚步频率永远匆忙，而今天的步履声徐徐平稳。
夜尊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樊笼之上锁着的“人”，明明有一段羽尾垂落出了缝隙，洁白的羽毛像是一绫引人想要伸手触摸的细腻丝绸，按常理说应该是一个羽族，但本该长有一对翅膀的背部却意外光洁，室内的昏黄灯光铺满他的背部，为他镀上一层白玉般的光泽，两边像黛色绵绵青山的蝴蝶骨毫无保留正对夜尊的方向。
沈巍捏紧书边一角，指腹翻起书页，一张张放开，让纸张逐一落下，流连过他的手指。沈巍对于羽族的了解不是很深入，他只知道其他羽人有着色彩斑斓的羽翼，背后也长有一对华丽的双翅，沈巍在最开始知道这情况之后的夜里，反手过去抚摸过他自己光洁的脊背，入手是一片细腻顺滑的肌理，那里坦荡，沈巍找不到一星半点羽毛。
贵客不会带走我，我连普通的羽族都不如，没有华丽的羽也没有一双强大的翼膀，可沈巍最后还是没有忍住要去回头看一眼的好奇，但我想看一看，看一眼愿意走过我笼边的好心贵客。
如果说沈巍的背影是一片隐于薄雾朦胧的青山，那他回眸过来的那张脸便是云岚走离，而云出岫，沈巍的脸像极了一个人。
权杖撞击精致的大理石地砖，笼外的灯光被遮挡住，一条人影投打进了沈巍的樊笼之中，第一次有人从外头主动伸进手来，沈巍抱不紧他膝盖上的书，啪一下掉落到了地上，夜尊的手准确捏住他的下巴，沈巍被迫仰起头来，直视眼前的人。
夜尊的视线逡巡游走过沈巍，着重停驻在那张俊雅的脸上，对于那条将昏黄灯火软化成一片片柔光的尾翼一跳而过，“你叫什么名字？”
夜尊的声音像是遥远童年时候沈巍听过笼外传来的破空钟鸣，悠远低沉，又像书本中描绘的心魔，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沈巍上下滚动喉结，垂下眼睑怕与夜尊近距离的对视，“沈巍。”哪怕一眼，沈巍已经记住了夜尊的模样，蔟丛鸦青的长睫，如同藏在重重花瓣之中的花蕊，裹着甜蜜的花糖，惹得沈巍又忍不住去看那双沉如水的眼。
“你愿意跟我走吗。”陌生的温度从贴合沈巍脸颊处导来，有热度从那处烧开，往左去是沈巍瑰色的薄唇，往右走是冒着薄红的耳尖。
沈巍设想过无数次自己会如何走出这座禁锢他不知多久的笼子，但他从未妄想过有一天会是有人问他，你愿意吗？
夜尊满意看见沈巍点头，他对身后哈腰的侍从吩咐，“就他了。”
“是的，夜尊大人，是现在将这个羽人给您送过去还是您继续浏览？”夜尊有点舍不得放开沈巍的脸，他改为遮盖住沈巍眼，掌心下是长睫飞快颤动的轻微触感，这双透亮的桃花眼中带着依赖和期翼，虽然被依赖的感觉是好的，但是这样的眼神是不会出现在那个人身上，“现在带走。”
沈巍从一个窄小的樊笼转移到了另外一个富丽堂皇的囚笼。他的脚被锁上了细长金链的脚铐，一步一动会发出清脆的声响，沈巍一点都不介意，他喜欢这声响，“哐啷哐啷”，金玉之声如鸣佩环，也像极了夜尊带他回来的第一天说的话“我是主，你是奴。”
厚重的雕花大门被从外推开，另一头的走廊的灯火通明闯进来，将空气中起伏的灰尘照亮，沈巍坐在高脚木椅上，他从书籍中抬起头来，温柔笑着向夜尊问好。
沈巍的脚悬在方便够着书架上最上层图书的高脚椅上，脚铐缠缠绕绕圈在了沈巍的脚踝，在灯烛照耀下的细长金链像是流金涓流，穿越过沈巍洒满落地的长尾羽，夜尊每一步都小心错开沈巍的尾羽，沈巍手搭在翻开后自从夜尊进来再也没有看进去一个字的书上，看夜尊谨慎走来，安抚对方“夜先生，没关系，我感觉不到疼。”
他清晰记得夜尊在接他回家的第一天走路时候不小心踩到自己的羽毛，夜尊看着那卷着细小绒毛边的一片白羽飘着走远，这位优雅又善良的先生立马向他道歉，当初夜尊的道歉声似乎还在，沈巍随手往自己的身后轻抓，指尖上揪出了几片好看泛着柔光的白羽，微辣的痛感在身后可以忽略不计，因为沈巍说，“不痛的，夜先生，这些只是一些浮毛而已，您不必放在心上。”这当然不是浮毛，一个健康的羽人是不会掉毛的，他们身上每一根长羽都是身体血脉相连的一部分，但沈巍十分乐意撒一个小谎。
“沈巍，我出差时候买的，你带带看。”夜尊摊开掌心，露出一个玄色的玉指环。有热度往脸上涌，沈巍一天到晚，不知昼夜窝在这个有着数以百计书籍的樊笼之中，他虽然没有很好接触过人类世界，但他从书本上得知，这种小小的指环叫戒指，一般是在爱人之间用来互表心意，互宣告所有权。他满怀微渺的希望，这是夜尊对他的欢喜，哪怕只是一点点，只是买下和送出时候的一分一秒。
夜尊笑意没有抵达眼底，他像个局外人，看着沈巍从他掌心取走那枚小小的戒指，小声问他戴在哪只手和哪一根手指适合。夜尊也在撒谎，他从来都没有出过差，这枚戒指也不是他准备的惊喜，只不过是那人曾经的小配饰罢了。但夜尊牵起沈巍稍有肉感的手，为他在那个人佩戴指环的同一个位置戴上时候，夜尊死寂的胸腔又有了复起的心跳，他听见了血液在体内随心脏跳动而流淌的汩汩声响，听见了耳膜边一下下有力铿锵的心跳，感知到了凑近沈巍之后对方铺洒到他面上的浅浅温热鼻息。
“谢谢你，夜先生，我很高兴。”沈巍缩了缩指尖，他从头到尾都知道夜尊透过他的皮相在看他未曾谋面的另外一个人，但他依然很快乐。他曾经锁在窄小的笼中，不知春秋，不识昼夜，是夜尊将他从里面买了出来，尽管只是将他又关进去另一个囚笼，但里面有许多沈巍曾经没有机会翻阅的书籍，很偶然沈巍能从厚重的雕花大门推开时候看见照在外头红毯上面误入他眼的阳光。给笼中的精致鸟儿一点甜蜜，他能记上一辈子，也能抱着得到过的星点好，熬过苦寂的后半生。
“我该走了。”夜尊抬眼看沈巍背后的石英钟，从他进来到计划离开不到十分钟。“您明天会来吗？”夜尊挑眉，沈巍是第一次这么问他，自从他带沈巍回家那么久以来，他都只是将这人看成可有可无的代替玩物，偶尔抵不过对那位的思念又想起来自己家里买了沈巍回来，夜尊才会推开这道门，在里面逗留十分钟不到，然后每次用着不屑于更换的借口再次离开。
夜尊没有回答，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跟我回来多久了？”沈巍其实每一天都有做记录，在封闭的空间里面他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但他固执着计算着这是他来夜尊家的第几天，只是夜尊来看他的第几次，甚至是夜尊在他笼中停留了多久。
“十个月。”平均每九天左右夜尊会过来一次，那么笼统算下来夜尊大概在他身边陪伴过十三个小时，平日里翘首盼望希望能够拉长的每一分一秒凑合在一起原来有半天多一点。
“我明天过来，”夜尊视线不自觉落到了沈巍的锁骨上，他似乎想到了明天该在沈巍起伏凹凸有致的锁骨上点缀上什么恰当的装饰物，“今天的也不是什么急事，我再陪你多一会。”
这是沈巍来夜尊给他造的囚笼里的第十二个月。夜尊愿意来留在他身边的时间越来越长，频率越来越高，从九天一次渐渐变成四五天一次，最后演化成了每天都会不定时推开沈巍的门。
沈巍想他是知道其中缘由的，他仰躺在柔软的床上，抬起手看那份其实不属于他的戒指，那枚小小的指环套在他中指的位置，夜尊亲手为他推上的，这不是他们之间爱情的见证，是他自愿伸出手让夜尊给他扣上从心灵到肉体的枷锁。
巨大的琉璃亮灯的光芒透过张开的指缝流泻在沈巍的脸上，他漂亮的桃花眼里盛满一瞬间划过的彷徨，不过很快就被坚定取代。沈巍缓慢侧翻个身从穿上坐起来，跪坐在床上，尾部他唯一生长的洁白长羽洋洒在同样洁白的床单上，沈巍挪开枕头，将他准备好的剪刀取出，锐利刀锋上折射着锋利的刀光，沈巍咬着后槽牙控制自己拿剪刀的右手尽可能不要颤抖，他左手眷恋而温柔的最后一次抚摸从出身以来就和他相伴相随的尾翼。
“咔嚓”剧烈的痛感从身后传出，逼迫沈巍眼角渗出生理性的泪花，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还听见门被剧烈撞开的声响，他头一次那么害怕，比下决心要剪掉尾翼时候还要害怕，他没有心理准备去面对夜尊，沈巍希望不是对方，但从他右手被夺走剪刀后，最怕的还是成了真。
“对不起。”沈巍下意识要道歉，剪掉尾翼是他擅自的决定，他希望能够更像一个人类，当一个更相似的替身。但他没有把握夜尊不会因此自己的举动而触怒，是指责他想要麻雀扮凤凰还是讥讽他的不择手段。
沈巍被揽入一个怀抱，他想问，明明夜尊昨天和他说要外出一趟，暂时三四天都不会回来，怎么突然就返回了。实际上他也在夜尊温暖的怀里问了出来。
夜尊怜惜抚摸那小截被沈巍自己狠心剪掉的刀口，这一刀沈巍不剪，夜尊还不知道当真是一同划到了他心坎上。夜尊今天出发时候就心略慌，总担心着家里沈巍出事，车子走开了家里小半的路程，他还是没能忍住折回来，一推开沈巍房间的门，看着这人拿泛着冷锋的剪刀对着他漂亮的长尾就一刀下去，尾端刀口处血液涌出来，夜尊想也没想就直接上前将他对自己动刀的作案工具夺走。
“你个傻子。”夜尊说他自己，也在说沈巍，他们两个都是傻子，被执着蒙蔽双目，一个一心一意要对对方好，断尾只为当个更相似的替身，一个没认清自己的内心把真爱当替身。不过也得亏这一刀，让夜尊总算明白沈巍永远都是他的沈巍，他家里那只有着长尾素白羽翼的漂亮羽人。他过去或许是某人的替身，可很早之前就不是了，而是心尖上最重要的一抹皓月白。
沈巍的声音闷闷的传来“对不起。”夜尊心疼抚摸着那处，问“疼吗？”
“不疼。”沈巍摇头，他柔软的发丝随动作蹭到夜尊的颈侧，疼当然是疼，但是夜尊在意，心里有他的认识让痛感变得值得。
夜尊早就看透了沈巍说不疼其实都是善意的谎言，他拉过沈巍的手贴在自己律动的心房上，让清晰的心跳律动传递到对方手掌间，“你不疼，我可疼了，心疼。”
“会再长出来的。”沈巍笨拙安慰夜尊，没想成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再长出来？那要是我今天没回来，你全剪了，是打算之后长一次出来剪一次吗？”
沈巍眨眨眼打算靠沉默来混过去，夜尊看他那个样子也将答案猜出来个十之八九，落了一个吻在沈巍脸边。“等你好了就该让你屁股受苦，看你以后还有没有胆剪尾巴。”
*完
下周一开始三次比较忙，所以下周更新会在周三和周六的晚上（如无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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