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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巍】烽火台(上)

🍊军火富商面 x 戏子巍

🍊*民国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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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算万种风情,实非良人。谁能有幸错付终生,最先动情的人,剥去利刃沦为人臣。——《九万字》黄诗扶




夜尊并不爱听戏,不过他倒是喜欢请从外省来的合作伙伴一同去龙城的剧院里面听一出戏,在这个北方战火纷飞的时代里面,居于后方暂时安逸的人群喜欢在戏曲唱遍繁华里面寻一份心理安慰,这也是夜家百年来的待客之道。

 

夜尊记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第一回见到沈巍的,或许是在后台戏班歇脚的小院落里面,看见沈巍自个儿一人站在八月开满了桂花的树下唱词,也有可能是沈巍目光从铜镜里抽出来,转脸看向他的某一个眼神中。

 

无论他们间第一眼如何,夜尊在龙城戏班里头意识到有沈巍这个生面孔时候第一时间便是去摸这人的底:一个从战乱的京城中侥幸逃生出来的戏子,一路流荡到暂时安逸的后方龙城,戏唱得好,人也生得俊俏就被班主勉强接纳进了戏班。那班主聪明过头了,知了夜尊这个腰缠万贯的大户人家老爷打探沈巍消息之后便将沈巍一个刚入班的新人硬是插去了上台的前头,这等风头一下羡煞了戏班里头多少人,又惹得多少人眼红。夜尊其实本不是真对人有意思,不过既然这样加上沈巍样貌也确实合他眼缘也就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对沈巍愈发是留意起来,这么一在意不要紧,的确是让夜尊栽了几分心思进去沈巍这个人身上。

 

原先夜尊还以为对方是在玩欲擒故纵的小把戏,没想成沈巍是真的够狠心,他送多少就推多少,一点分外的都不要他的。无论是多少箱奇珍异宝送进去,就是多少送出来。小到哪怕是一包新从山头摘下来的新茶,也被规规矩矩的原封不动退回来。

 

夜尊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惯了,夜家是百年根基的商业世家,他又是这个发着战争横财的一方富贾,这种挫败感他没有在竞争对手上受过,却屡屡在沈巍一个戏子身上吃多次闭门羹。开头几次他送的东西不过是扬扬手示意烛九挑几件饰品送过去给沈巍,在某次悉数回来后夜尊突然心血来潮要亲自挑些府邸里的东西送出去。心里有种微妙的情愫在作祟,觉得这一次是他亲手挑的东西,想想若是沈巍接纳了便觉得春风得意,他在沈巍那处到底是与寻常人不同,全然忘了无论是由谁来挑选,沈巍收到的东西一律是以夜尊名号。沈巍向来都不看,自然不会察觉究竟哪次礼物又和哪次礼物有什么不同,一视同仁,客气要求送东西的人原路拿回去。

 

看着他挑拣包装好送出去的亭形银丝珠宝镶嵌首饰盒端端正正送了回来,他清晰记得那日正是瞧见这个首饰盒造型生趣便起了要送与沈巍的想法,没想成一腔热血被浇了个透,扬手甩了自己手边上的那套珐琅彩杯具,责令凡送往沈巍那处的东西就不准退回来。当下一回沈巍再请下人将礼物退回去,不再有人能够帮忙将礼打道回府。

 

沈巍一个人抽空捧着怀里坠得沉沉的首饰盒,穿过别人刻意说给他听的讥笑话语,面色不改的只身一人送到了夜府门口。可夜尊早命了府上的人不许开门来接,沈巍就一路从晚霞将颓的傍晚在门口站到夜幕沉沉,一来二去,沈巍就索性多捧一本线装书卷边站边读,不见分毫狼狈。夜尊听了下人的汇报气极反笑,同样是吃闭门羹,沈巍云淡风轻可他夜尊却活像个跳脚拙劣的幼童,尽管如此却乐此不疲捉弄,倒真的像个书塾里头卯足劲去捉弄喜欢女孩的情窦初开小少年。

 

赶巧有一回下了雨,夏天大暴雨来得猝不及防,差人去送伞给门外沈巍时候,人已经在大府门外头浇了个透。夜尊登时脾气上来,看沈巍的长衫湿透落到那副宽肩窄腰的身量上就兀自疼痛,呵斥了一通看门的家丁,全然忘了之前是谁勒令不许放沈巍进来归还礼物。或许是他看道谢接过伞的沈巍走进雨幕里面时候对这个人动了情,商人精明的直觉告诉他,沈巍是梨园里头的一枝傲梅,也是他骨子里头家族遗传下来的那股占有欲和强横的霸道让他开始真真正正去追求沈巍。

 

这欺霜傲雪的红开在了乱世里头唱着过往的盛衰荣辱,铮铮硬骨要是能被他弯折下来,当成花枝放在鼻前轻嗅确实让人热血沸腾,让夜尊想起来他刚刚接手家族的产业时候,背负起偌大的商业世家重担后立志要再续辉煌开创专属他的商业时代那种冲动劲。

 

 

 

 

“沈巍!”人还没跨入门内,声音却已经拔高在院子里吆喝,生怕班子的所有人都不知道沈巍又受了这位富商大贾的青睐“夜老爷给你送东西来了。”

 

沈巍正对着那铜镜将头上的金钗银篦卸下来,似乎对周围人讥诮的议论声不在意,“劳烦原路送回给夜老爷。”

 

那送东西的人许是收了夜家的好处又或是恨不得能巴结讨好上这户龙城的大家族,所以将东西摁在了沈巍前头的案台上,压低了声音:“沈巍,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夜老爷一家的大树你能有机会攀上去算你命好,但能不能站稳就也要看你有没有这富贵命了,你可要知道戏班里面不是只有你一个角儿,比你年轻漂亮的也有,爱玩欲情故纵的把戏总该把握点分寸,多少人等着看你笑话。”话不中听,直白又露骨,但却至少要比那些暗地里使绊子的要强。

 

沈巍推开那箱描金漆嵌螺钿的梨花木首饰盒,木盒在桌子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沈巍声音低沉悦耳,不像寻常戏子的那种清脆亮丽,听起来别有一番成熟的韵味,像在晨时慢慢迎初升朝阳缓慢抽骨的花骨朵,“劳烦大哥再跑一趟。”

 

送东西的骂骂咧咧,却又实在不能忤逆这位在龙城风头正盛的戏子,小心捧起这沉甸的首饰盒,他再不耐烦也不得不轻了手脚,这里头装的任意一颗小翡翠珠子便是要了他一辈子劳碌命挣来的钱怕都偿不回来。

 

他捧着木盒子走出没两步就瞧见了正主,忙低下头将首饰盒递了出去,对沈巍那股清高劲的憎恶促使他说出恶毒的告状话,“夜老爷,沈巍他不收……”话还没说完便被两个家丁从后用白布条赌了嘴,一左一右夹着人像拖麻袋一般带往不知何处,原本他手上托着的首饰盒哐重重摔落到青石板地上,里头满当当的首饰发出相互撞击的脆声响。夜尊绕开,没多看一眼这盒昂贵的物件,“烛九,他不喜欢的就扔了,物是,人也是。”

 

沈巍刚换下那身厚重的戏服转身出了帘子就正巧遇见了夜尊嘎吱推开门进来,沈巍垂下头,不卑不亢叫唤一声夜老爷就不再做声,去忙活自己的事情。夜尊显然不是第一回往沈巍这里跑,他就支了头坐在那硬板的普通木椅上,“不给我倒一盏茶吗?”

 

“夜老爷是要红茶还是绿茶?”


“我往你这里送的茶叶你也是一星半点都不肯收下,你怎不为我想想,想来你这里讨口好茶都难。绿茶吧。”夜尊眯着眼去看沈巍那荡出了宽大袖口的手腕,他寻思着这皓白的手腕子还是适合浅色的绿白玉镯子好看,金的太过俗气,银的过于妖娆,君子端方温润如玉,无论是在台上登台开一场好戏序幕的沈巍,还是台下安静敛起眉眼的沈巍都适合玉打琢出来的制品。

 

“战火已经烧遍了整个东北一路往华北蔓延了,或许过不了多久该烧到江南来。”夜尊并不诧异沈巍听见之后倒茶的手轻颤,将那滚烫的茶水溅出了杯盏。“你小心些。”夜尊覆在沈巍那只帮他倒茶的右手上,温热属于他人的温度从相贴的掌心传来,却又由于夜尊把控他手背的缘故,茶水依然稳当当缓缓注入杯中。

 

“要是战火真的烧到龙城,你将计划走去哪里?”

 

沈巍给自己沏了一壶茶,袅袅的薄雾往上蒸腾,将他的脸氤氲入了白雾中,是一副白描的山水画,“国之将倾,哪都走不了。”


“沈巍,你怎么看都不像是逃命的懦夫,我总有一种错觉你是会扛起枪的狠角色。”


“夜老爷说笑了,不过是一介漂泊的戏子,会唱两句英武的戏中词,当不了真霸王。”

 

夜尊紧紧盯着沈巍的眼,温顺的鸦色长睫半掩那扇桃花眼,像是江南水乡边上的依依垂柳,“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你的眼睛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随时都会出卖你。”


“或许于常人是这样,但是戏班里的人从小就要练一样基本功,就是眼神,在台上要让角色活过来,光靠动作不够,真正的灵魂在眼睛,好的唱戏人眼睛也会说戏。”沈巍掀起眼,不再忌讳同夜尊对视。

 

“那沈巍你考虑要不要嫁入我夜家。”沈巍失手将盛了满一杯盏的茶杯摔下地,碎瓷的声响在不大的空间内炸了个响,滚烫的茶水迸溅出来,湿了夜尊的裤脚,可他却没有在意,自顾低头饮了手上那刚好入喉的茶,这恐怕是他有记忆以来喝过最难喝的绿茶,干涩苦味,可是面前的沈巍让他心情舒畅起来,口中的味觉因为心头上跳跃的情感而被压下去。眼神却是可以靠练,但下意识的内心活动还是会从眼睛里暴露出来。

 

“夜老爷,你我同为男子,于理不合。”


“这乱世连保命都难,还有谁有空乱嚼舌根来管你是男是女,况且,没有人敢在我的地头上对我说不,你是第一个。”夜尊挑起眉峰,勾起了这个掌握大半江南军械命脉的战争商人的出鞘刀刃。

 

“夜老爷许是醉茶了,今天请回吧。”


“你是茶的话,那我确实醉了。”夜尊从未逾越过界,在他看来强取豪夺是掉价行径,可他还是没忍住伸手去勾起沈巍下颔,逼得沈巍无处闪躲,最终向他露出一截脖颈,夜尊低下头去嗅沈巍颈侧的暗香,偶有耳际的碎发挠过他的鼻尖,像是欲拒还迎的盛情邀请,他闷笑着,吐出致命的诱惑,引着猎物向他的陷阱心甘情愿下坠沉沦,“你有求于我,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嫁我娶,你要的我都名正言顺给你,各取所取,不好吗?”

 

沈巍心跳得比任何时刻都要快,一下一下撞击着他的心腔,耳膜不仅有夜尊浅浅的鼻息声还有他响如擂鼓的心跳声,捏白了藏在袖袍下的手指骨,艰难从喉管吐出不好二字。外头的桂花树在摇晃,摇落了一地的细碎嫩黄碎瓣,是风动,可他知道自己心也在动。

 

“沈巍,为什么要拒绝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商人最擅长的一是洞察,二是引诱。沈巍想要喘一口气来平复脱缰的心弦,可是一呼一吸之间全是夜尊身上的气息,将他整个人都裹挟团团包围,“夜老爷,请自重。”沈巍伸手推拒夜尊的力度渐长,夜尊将那只按在他肩头的手捉住,直起腰来却不舍得放开手,摩挲沈巍掌心的纹路。“我给你两个月时间,沈巍,希望你能给出一个中听的答复。”

 

“夜老爷慢走不送。”夜尊并不在意沈巍挺直了风骨坐在原处并不来送他出门,夜尊自己手松松搭在门扉,最后回眸看了眼沈巍僵硬的背影,笑着跨了那门槛,不再回头离开。

 

沈巍最终折到他的梳妆台前坐下,打开那堆满了各种发簪的首饰盒,手摸进去最下层的一个隐蔽夹层中,两指夹出一张暗黄的纸张,展平上头被捏皱和抚摸次数过多引起的毛糙,上头只有潦草的四个字,“解决夜尊”。

 

 

弦月独上西楼,溶溶冷如钩,窗扉传来扣扣两声声响,沈巍吹熄了屋内的灯,借着外头的月华走到床边,将半扇木窗推开,看清外头的人轮廓点头示意,“夜尊给我两个月时间考虑,组织那边得到他要离开龙城的线报应该是真实的。他已经看出来我接近有目的,所以最近不会轻举妄动,你告诉组织的人也小心自己的动向。”

 

“遵命,黑袍使大人。前线已经传来了河北省沦陷的讯息,组织让我来转达请您务必要抓紧时间。”沈巍低低从喉间应了一声,树影斑驳落到他面上,沉浮出了光影的错落,线人何时离开沈巍也没留心,站在无人的窗边发愣了半晌。


深夜确实容易让人伤怀,沈巍翻开今早那只被夜尊抚过的右手,上面没有战火留下的伤痕,他本该和别人一样上战场的,做守住山河关口的一兵一卒,不过是在他捡起枪杆时候被叫唤去了组织,问他愿不愿意换一种忍辱负重的方式保家卫国,从前线转到后方,沈巍那时也是一腔孤勇的戏班少年人,并没吃透忍辱负重几个字怎么在人生的跨度里面挥毫,当他一路从北往南的路上,看见过被战争折磨得不聊生的黎民百姓不能伸手去救助,因为他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的命成功安插进龙城夜尊身边,听见龙城街头上不知情群众指责他是个不去从军的懦夫,居然从战火纷飞的战场南逃下来唱戏不能反驳,他是在暗处的阴影,对家国的全部热意严实藏在了厚重戏服下头,就像他在台上演着另一个历史风云人物,真实的沈巍也藏在了戏曲说文的悲欢离合下面。谁都不是沈巍,哪儿也都有沈巍。

 

夜尊是看透他的唯一一人,可惜是他要辜负利用的对象。沈巍关了窗,将夹了桂花甜香的熏风隔绝在外头。

 

 




“你在看我。”沈巍完全没有料到原本已经背对他往外头走的人会扭回头往他方向走,沈巍被抓了个正着也无从否决,只能抿着唇垂下眼,头上的点翠头面他戴惯了本不可能觉得累,可配合夜尊含着似笑而非的视线压得他喘不来气,夜尊又重复一遍“沈巍,你在看我。”

 

点翠头面上弯绕的银珠随着沈巍说话时候一动一颤,发出微弱的嗡嗡声响,沈巍知道整个戏院里面的人都在看着他和夜尊这出闹剧,他挺着腰身,不退半步,“夜老爷,您的贵客还在等您。”

 

“两个月之期还有五天,你可别叫我失望。”夜尊看进去沈巍的眼里,明明刚才还在戏台上眉梢上尽数是柔情万种的人现在只是冷静凉薄看着他,这落差分外大。他也多少想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往戏院跑得频繁,不止是看台下的沈巍,还有台上的沈巍,只可惜在戏台上沈巍那双眼里的风情半点都没有带下来,全留在了戏词中。

 

沈巍才刚卸下沉重的点翠头面,组织的人就匆匆推开了他的门扉,一声叫唤焦急毕露“黑袍使大人。”沈巍对着铜镜拿巾帕一点点抹去厚重的油彩,原本属于他的皮相露出来,“我会给组织一个该有的胜利。”


“组织……”


“按我说的做,在龙城,我才是有最高权限的人,别忘了,我才是黑袍。”

 

这不是戏台上唱着多情阙词的花旦,卸去女装扮相的沈巍眉梢挂着肃杀的锋芒,传信的人才想起来沈巍往常的内敛沉稳和唱戏时候的风情万种全是表象,真正的沈巍是龙城组织里面真正的上头直系长官黑袍使,杀伐果断。

 

 

夜尊要走的最后一晚天下了场大雨,沈巍撑着伞敲开了夜府的大门,这个即将要远渡重洋去国外操盘战火的军火大家族已经将半数人丁遣散,迎沈巍进屋内的是夜尊的贴心下属烛九。“沈先生,老板等您很久了。”

 

沈巍点点头将淌着雨水的油纸伞递过去,推门进去,见夜尊在把玩一白绿色镶银玉镯,“原本还想着你要是不来了我明早就差人将东西给你送过去,你要是不收下也没得法了,毕竟我人也离开龙城。”

 

“不回来了吗?”


“你要是实在想回来我们便在每几年回来一趟。”沈巍在夜尊旁边的木椅上落了座,自己倒了茶,在吹开表层涟漪时候夜尊问他,“你就这么直接喝,也不怕我给你下药硬要带你走?”沈巍低头抿了口茶润喉,“要是你真的有心下药,这两个月来我也不会完好无损留在龙城那么久。”

 

夜尊看着沈巍慢条斯理品茗,将玉镯子转了转收回进了手心,“既然你来了,今晚就留下来别走了,东西明早再给你不迟。”


沈巍凝着浮闪在茶杯中的豆光,“今晚和明早不都没有区别吗?”


“镯子是家传给我娶妻用的,白天送。省得你觉得我是大晚上困得糊涂了胡乱才送出来的。”


“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还说要是我不来,你就差人送给我。”

 

 “沈巍”,夜尊喊他,见人望了过来缓慢的比了个口型,“只要你一个。”沈巍飞快低下眼又想通了什么一般重新抬眼,耳尖透了层珊瑚粉。杯底和白瓷碟轻扣出声响,沈巍伸过来一只皓白的手腕,“现在麻烦夜老爷帮忙戴上吧。”

 

夜尊没有拒绝这个让人心动的邀请,哼笑着捉了沈巍的手帮忙小心戴上手镯,“迫不及待吗?”沈巍不应声,只是安静看着那手镯被缓缓推上自己的腕子,温润的玉感在手上沁出软凉的温度,弯了点唇角,夜尊帮忙穿戴上后第一时间不是去打量这手镯同沈巍搭不搭而是去瞧沈巍的脸,戏台上一步一晃全是多情眉眼的人如今到了台下他跟前,柔和了眉眼在笑的沈巍担当起万种风情四字,哪怕见过美人无数也觉得所有总和起来都不及他一点眉眼弯弯。

 

“谢谢。”

 

危险的直觉降临,前头的一个沈巍幻多出了两个影子,夜尊意识陡然一黑,变数来得防不胜防,在陷入一片混沌之前只隐约听见了沈巍的喟叹“夜尊……”

 

沈巍推开门出来,烛九已经悄无声息被他手下反剪捆住在了椅子上。“烛九,明早我会派人将你们的人和夜尊安排上船,我只是将你们送走而已,想要活命就不要想着逃跑了。”烛九被堵上了嘴吱吱呜呜说不个清,但他看见了沈巍手腕上那个镯子后先被呛着消了音,然后挣扎的幅度更大,大有要挣个鱼死网破的意味,沈巍低头拿指腹蹭着手镯,像是对自己坦露心声一般轻声说,“烛九你是聪明人,要是我真对夜尊没意思就不会戴这个了。”

 

晓光乍破,浓夜褪去染上明亮的颜色,沈巍定定站着看还在昏睡的夜尊和被捆绑了一宿的烛九被送上车,直到扬起尘沙再看不见那汽车的小黑点,身后的下属小声提醒还在原地的沈巍一声,“黑袍大人,到时辰了。”

 

又是铜镜前,沈巍对镜严严实实扣上了一张人皮面具,镜中人再次抬头的俨然是生得同夜尊一样的男子了。拿起手边的象牙梳,沈巍一下下按着夜尊的发型给自己梳发。夜尊的衣柜大,沈巍圆润的指尖在里面一件一件蹭过,最后取了那套他第一次见夜尊时候对方穿着的那套,修身的洋式白西服。

 

穿上了夜尊衣袍的沈巍上了车,这次他暗自违背组织意思的行动所动用的人手不多,全是他最信任的部下。其中司机是他最贴心的心腹,中途停车时候那硬汉红了眼眶扭头去看正在看往窗外风光的沈巍,张了好几次口依然吐不出一个字,沈巍迎上他欲言又止的目光,“有什么就说吧。”

 

“您这样值得吗?”

 

沈巍将手镯往上推了推藏进去了袖管深处,这是他全身上下唯一一处不像夜尊的地方,也是他留给自己最后的一点小私心,至少证明他是沈巍而不是夜尊。他一生演过太多人,最后连踏上归路要是身无一件自己的长物就太悲凉了。

 

“甘之如饴。”随着汽车的飞驰,这条龙城的长街景象飞速往后倒退,恍惚间,沈巍觉得他一个外乡人来到龙城这几年都不过是走马观花,守在梨园中唱繁华衰败。

 

沈巍直着腰模仿了夜尊的每一个动作,往深深的总统府走去,他看过夜尊的无数个背影,夜尊一举一动的每个细节他都知晓,从换上面具时刻沈巍就该死了。

 

司机一直停在总统府的外头,当听见里面的一声枪响,堂堂一个大男人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埋脸伏在方向盘上。

 

一只白鸟从窗扉中展翅飞出,正是惊鸿照影而来。







本文(下)部分将用到一个设定:飞鸟症。

人的伤口若一天不结疤  便会从中飞出黑色的鸟。若是自杀便会飞出白色的鸟,白鸟会飞到心上人的身边。如果心上人三十天没有意识到这白鸟便是死去的那个人,白鸟便会消失死者的灵魂永远无法得到解放。如果及时认出来了,白鸟便会变回死去人的样子,即死者复活。(源自网络)

 


*下部分,敬请期待

烽火台(下),看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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